作者丨習翔宇

　　編輯丨蘇建勛

　　大家電賣不動，家電企業都在尋求轉型。

　　光伏是最熱門的轉型方向之一。美的、海爾、TCL等家電巨頭紛紛入局，其中成績最顯著的當屬創維。根據財報，2023年上半年，創維集團光伏業務營收達到121.3億元，占集團總營收比例達37.6%。

　　光伏業務的增長太過迅猛。2020年，創維集團開啟光伏業務，當年營收僅為1億元。光伏業務的年營收很快跳漲至41億元（2021年）、119億元（2022年）。2023年上半年，創維集團的光伏業務營收已經和家電業務（141.6億元）接近。

　　家電主業增長見頂，光伏業務成為創維集團最主要的增長來源。一方面，受益于政策支持，近幾年來光伏成為時代風口，行業整體高速增長。另一方面，戶用光伏賽道的核心競爭力來自下沉渠道，這剛好契合了家電企業的特點。

　　但是，風口同樣蘊藏風險。重點省份電網的承載力見頂，戶用光伏無法接入電網，也就無法產生收入。同時，市場競爭進一步加劇，創維光伏依賴的下沉渠道與金融模式，也在戶用光伏行業里日益普及，無法帶來長期壁壘。

　　掙了三年的熱錢后，創維集團以及整個戶用光伏市場，都變得更難盈利。

政策風口與金融租賃，創維光伏一路狂飆

　　2020年9月，中國政府提出“雙碳”目標，催生出這一輪光伏熱潮。

　　上游光伏組件廠商增產促銷，拉動光伏組件價格從近2元/瓦，降價到目前最低0.8元/瓦。光伏組件價格下降，使得光伏項目本身可以盈利，不再主要依靠政府補貼。下游光伏安裝廠商獲得了更大的發揮空間，催生出細分的光伏應用場景。

　　戶用光伏就是熱門場景之一。廠商為農村自建房頂裝上光伏板，售電給電網掙錢。特別之處在于，戶用光伏的安裝和使用都直接To C。一名光伏工程承包商曾對36氪表示，光伏安裝環節沒有太高的技術含量，無非是將采購來的光伏組件，找工人安裝到位。

　　沒有技術壁壘、直接To C，這意味著，戶用光伏行業的核心競爭力是渠道能力。誰掌握了觸達中國2.3億農戶的渠道，誰就找到戶用光伏的客戶群體。

　　家電企業正好擁有下沉渠道。根據中國電子信息產業發展研究院的報告，2022年，我國下沉市場家電產品零售額達到2850億元，占整體家電市場的比例為34.1%。于是，家電企業的農村經銷商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，從推銷空調、洗衣機，轉而推銷光伏設備。

　　家電業務本身也起到了聯動作用。創維光伏的一大賣點是“家電免費送”，安裝光伏即免費送上千元的家電。2023年6月，創維光伏總經理馬龍表示，創維光伏已贈送70萬件上百款家電，累計金額13.8億元。

　　創維光伏展會 圖源：視覺中國

　　僅僅免費送家電，自然無法支撐起上百億元的營收。創維光伏最主要的賣點是“電站0元裝”，即用戶不需要自己出錢，就能享受光伏電站的分成收益。

　　戶用光伏主要有3種商業模式：租屋頂、光伏貸和融資租賃。租屋頂是出租自家屋頂，收取固定租金，用戶需要承擔光伏設備損壞的風險。光伏貸需要用戶向銀行貸款，資金風險也相對較高。

　　創維光伏主推融資租賃模式，即創維光伏負責安裝、運維戶用光伏電站，合作方金融租賃機構——華夏金租負責出錢購買電站，用戶依靠發電收益向華夏金租繳納租金。作為額外保證，創維光伏向用戶提供保底收益，即便光伏電站的發電量較小，也不至于用戶收益抵不上租金。

　　融資租賃導致了創維光伏的特色商業模式：業務To C，營收To B。創維光伏的業務是安裝戶用光伏電站，但營收主要來自金融租賃機構。這意味著，只要有金融租賃機構的資金支持，創維光伏以“電站0元裝”的極低門檻，可以快速跑馬圈地。

　　政策風口加上商業模式創新，因此有了創維光伏的高速增長。根據創維集團財報，2023年上半年，創維光伏新增運營的戶用光伏電站達到13萬戶，累計建成的戶用光伏電站達33.9萬戶，躋身戶用光伏行業頭部公司。

　　但是，戶用光伏的行業壁壘不深。高速增長之下，創維光伏面臨著來自電網和同行的重重考驗。

電網制約與同行競爭，戶用光伏行業越來越難

　　電網制約，是戶用光伏行業面臨的挑戰之一。

　　戶用光伏電站的收入來自向電網售電。但是，電網的承載力有限，難以完全消納高速增長的戶用光伏電站。根據國家能源局數據，2023年前3季度，全國戶用分布式光伏新增裝機3297.7萬千瓦，是2022全年戶用光伏新增裝機規模的1.3倍。但電網承載力，顯然無法在一年內翻倍增長。

　　一些戶用光伏重點省份的電網承載力接近飽和。2023年末，多省能源局發布了分布式光伏接網消納困難的預警，廣東、山東分別有37個縣、53個縣的分布式光伏接入空間受限。河南、遼寧、黑龍江等戶用光伏裝機大省，也出現了接網消納困難的情況。

　　屋頂光伏 圖源：視覺中國

　　提升電網承載力，主要的解決方式是配置儲能系統。但是，配置儲能系統會增加戶用光伏項目的安裝成本，大幅削弱項目的盈利能力。據36氪測算，以20kW的常規戶用光伏電站為例，配備10%裝機容量/2小時儲能時長的儲能電池，戶用光伏電站的安裝成本將提升約10%。這將大幅拉低戶用光伏行業的利潤率。

　　一個有些反直覺的事實是，雖然正處于風口浪尖，但戶用光伏行業的利潤率并不算高。據招股書和財報，2023年上半年，戶用光伏行業兩家頭部公司，正泰安能毛利率為16.7%，中來股份毛利率為17.5%，顯著低于家電行業頭部公司的毛利率（美的集團25.2%、海爾智家30.4%）。

　　創維集團沒有披露光伏業務的利潤數據。據第一財經報道，創維光伏的凈利潤率約3%-5%。創維集團董事會主席林勁表示，光伏業務目前更重要的是搶規模，不希望利潤率太高，否則可能會失去部分市場。

　　投入戶用光伏業務以來，創維集團的凈利潤和毛利率雙雙降低。據財報顯示，創維集團的歸母凈利潤，從2020年度的14.4億元，下跌至2022年度的8.3億元。創維集團的毛利率則從2020年度的17.9%，下跌至2023年上半年的13%。

　　在2022年報中，創維集團特別解釋了毛利率下降的原因，新能源業務的毛利率低于集團其他業務板塊，“其銷售同比大幅增長的同時亦使本集團毛利率稍為下跌。”

　　競爭加劇是戶用光伏行業的另一大挑戰。創維光伏快速增長的“秘訣”——下沉渠道和融資租賃，不能構成長期的壁壘。

　　光伏行業的競爭對手在使用同樣的商業模式。據招股書，2020年下半年，正泰安能也開始向能源國企和金融租賃機構銷售戶用光伏電站。到2023年上半年，正泰安能的戶用光伏電站銷售業務營收占總營收的比重達到84.7%，同樣以融資租賃模式為主。

　　屋頂光伏 圖源：視覺中國

　　家電同行也在利用下沉渠道，搶奪戶用光伏市場份額。海爾集團依靠旗下物流業務日日順，推出了光伏業務主體——納暉新能源。據北極星電力網報道，截至2023年底，納暉新能源業務范圍已覆蓋到全國23個省份，觸達1000多個區縣。

　　TCL集團也成立了光伏業務主體——TCL光伏科技，同樣推出“裝光伏送家電”活動。據TCL光伏科技官方微信，2023年，TCL光伏科技戶用業務規模超過2GW，覆蓋全國20個省市。

　　面對同類競爭，向產業鏈上游拓展，建立供應鏈與技術優勢是自然的解題思路，也是國內家電企業在電視、空調上驗證過的成長路徑。據36碳報道，2024年1月8日，創維集團二期新能源項目簽約蘇州，計劃生產混合逆變器、儲能電池模組等產品。

　　不僅深入光伏產業鏈上游，創維集團還拓展了儲能業務。依靠33.9萬座戶用光伏電站的存量運維市場，創維集團不愁逆變器、儲能產品的銷路。

　　但在充分的市場競爭下，創維集團很難復刻過去3年，在戶用光伏市場的高速增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