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視頻能否容得下李白?
問這問題,是因康震的一番話而起。
今年5月27日,他在抖音直播時說:「如果古代就有抖音,我相信,李白會是第一個把詩詞發在抖音上的人。」
理由是:「為什么古代詩人會將詩詞題寫在墻壁、廊柱、器物、山川和驛站里?一個重要的原因在于,詩人希望借助更多的媒介,將自己的作品傳播給更多的人。」
這么說,很多古代詩人需要跟麥克盧漢連個線。
問題是,短視頻容得下李白嗎?
他在唐代是頂流,若穿越到短視頻時代,會不會被Rap和喊麥打敗?
現在看,至少解讀李白的人能為短視頻所容。
這兩天,莫言開微信公眾號的消息備受關注。這背后的趨勢很明顯:學者破圈,知識出圈,越來越多的學者名人,正擁抱新的表達載體與方式。
拿短視頻來說,繼戴建業、蒙曼、康震、易中天、王立群、于丹、蔡志忠、余秋雨等學者后,就在前幾天,文史學者紀連海也入駐抖音了。
而羅翔在B站上普法留下的「法外狂徒張三列傳」,很多也是網絡名梗了。李白繡口一吐,就是半個盛唐;你在短視頻平臺上隨手一點,就能召喚出一個線上《百家講壇》。
我們以往聽「一起喵喵喵」的地方,正成為知識流經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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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「懷舊濾鏡」將過去描成烏托邦的人,總會對新技術新模式各種否定。
他們動輒拿「雅/俗」去評判某些新事物。
大概是郭德綱的相聲聽得還不夠。他們的「×××無用論」,沒放過短視頻。
但知識涌向短視頻,正在對其悄然打臉。
短視頻是個工具屬性很強的內容容器。它是好是壞,關鍵在「人」。
往容器里注入有價值的東西,輔以破除繭房的算法,就能讓它變成「價值網絡」。
現實也印證了這點。
2
在當下,知識正在為短視頻注入更多價值。
說「短視頻的盡頭是知識型內容」,當然不確切,但知識型內容確實給短視頻載入了更有趣的靈魂。
與之對應的,是短視頻讓知識走出書齋與教室,走入尋常百姓家。
說到學術,那些「范式」「模型」「結構」「場域」之類的術語,一聽就讓很多人頭大。
特別是科學知識,高冷術語、復雜模型、晦澀公式、枯燥理論分分鐘開啟「勸退模式」,讓許多人避之猶嫌不及。
但知識跟短視頻金風玉露一相逢,能生出很多化學反應。
中科院「物理大神」曹則賢就對此做了注解:他在課堂上用電磁學原理勘誤「兩情若在久長時,又豈在朝朝暮暮」,用異地戀困局來比喻電荷的靜電屏蔽效應,在課堂上圈粉無數,被傳上抖音后,講課視頻很快成了爆款,他秒變「科普網紅」。
大學老師陳征,也是經常左手科普右手詩詞:「朝辭白帝彩云間,朝霞為什么是彩色的?」「野渡無人舟自橫,為什么‘舟’會‘自橫’,而不是‘自順’、‘自斜’或者‘自轉’?」……他曾發抖音演示「幾百萬電子伏特轟出來」利希滕貝格圖形「束流樹」的景象,還為此配上了打油詩,結果視頻播放量逾3600萬次。
而戴建業教授魔性講解唐詩,也圈了一大波粉。
他們本質上都是「帶貨」,只不過,帶的不是有形的商品,而是無形的知識干貨。
這些干貨沒有讓人「不明覺厲」,只有讓人在「看得懂」的同時「大受震撼」。
什么叫學術「下凡」?這就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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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術「下凡」,方能普惠。
知識普惠是「學習型社會」的剛需。「普惠」包括了「廣覆蓋性(普及)+易得性(惠及)」雙重訴求,這就要求,知識的內容池要持續擴容,還要面向大眾開放。
要將知識的價值最大化,就需要知識充分流動、實現普惠。
在管理學中,知識流動過程和處理機制被概括為「知識流」,其內容是個四元組(KL、KT、KFx、KV),分別是知識層次、知識類型、知識流量、知識流速。知識普惠,就是通過讓多層次多類型的海量知識快速流動,來充分激活知識的效用,實現知識價值的最大化。
要實現這點,并不容易:從知識供給側的豐富,到受眾群的拓展,從知識呈現方式的改善,到理解門檻的降低,缺一不可。
而短視頻的興起,就為知識普惠提供了絕佳載體。
短視頻的很多特點,跟知識普惠需要的「標準配置」耦合度極高。
從用戶基礎看,短視頻已成當下時興的內容承載形式。龐大的用戶基數,為知識型內容廣泛覆蓋提供了支撐。
就呈現形式看,跟圖文形式比,短視頻的內容呈現更為直觀、鮮活和動態化,理解門檻也更低;跟長視頻比,短視頻又更加輕量化,不會造成知識過載。
「一分鐘讀懂……」的體式,能避免傳統知識傳播的「言必大架構」窠臼,減輕認知負荷;生活場景化的特點,寓教于樂的表達,也比刻板的專業論證有趣。就知識生產主體看,短視頻去中心化的生產傳播邏輯、「UGC+PGC」的知識生產模式、模塊化的內容制作,會激勵更多人參與到知識生產中來,形成知識共享網絡。
從分發邏輯上講,「知識找人」也讓知識得以通過趣緣網絡實現價值傳達。就算是冷門專業知識,也可能吸引特定領域的「發燒友」,實現「冷」知識「熱」傳播。
說了這么多,其實可用四句話概括:
知識傳播即時化。
知識呈現人格化。
隱性知識顯性化。
復雜知識通俗化。
這就是知識能在短視頻上涌動的秘訣。
4
20多年前,現代管理學之父彼得·德魯克勾畫出了「知識成為核心要素」的「知識社會」圖景。
在知識付費模式下,這番圖景并未實現:那些訂閱專欄、付費音頻、OBS網校、講座課程等,的確豐富了知識供給形態,但「付費」會篩掉那些「長尾用戶」,限制知識觸達半徑。
到了短視頻時代,在短視頻技術模式創新的紅利惠澤之下,人們隨時隨地學習的需求遇上了知識不限量、低成本的供應,「知識社會」這才變得觸手可及。
揆諸現實,變身知識普惠重鎮和泛知識學習平臺,大力扶持知識型內容,也成了短視頻平臺們不約而同的動作。
抖音推出「DOU知計劃」、「萌知計劃」,快手推出「快知計劃」,B站上線「知識區」……都是嘴上說重視,身體也很誠實地扶持。
說到這,打個岔:我有個師兄,在抖音上做了個「××財經」,專門給小白普及財經知識,現在粉絲上千萬……每次看著他們的內容,我都感覺有人拍了拍我并甩來一段話——知識是會被犒賞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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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短視頻平臺上,可以看見知識的力量。
毫無疑問,社會需要更多這類知識加油站和線上版「沒有圍墻的大學」。
回到開頭的問題上:短視頻能容得下李白嗎?
答案不言而喻:容得下。
不止容得下,他的《將進酒》《蜀道難》配上BGM,還能收獲「劉德華級點贊」。
畢竟,短視頻勾畫的知識社會圖景就是——
知識為術,圈粉無數。